为什么?这么多人一整晚都在等
文/图《潇湘晨报》记者:杨抒怀
凌晨3点,医院铁门外,一边输液一边等待的孩子。
凌晨5点45分,门诊大厅里,排队挂号看病的人挤作一团。他们来自全国各地,为了一个专家号,往往要排几个通宵的队。一位病人说,除了周日,每天凌晨三四点,就有大批挂号的人来排队等着了,因为来晚了就挂不上了,就得隔天再来排。
挂号队伍因为插队起了冲突,大打出手。
凌晨4点,为了第二天能排到队,李大哥在医院走廊里临时拼成的“床”上睡着了。
凌晨4点30分,来自江华的盘艳波给孩子喂完奶后在椅子上睡着了。3点一到医院,盘艳波的老公就到门口排队去了。
凌晨5点30分,门诊部大门一开,仿佛发令枪响,挂号的人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涌向大厅。
5点50分,杨燕好不容易涌进了大厅,但开门的瞬间她被人浪挤倒在地,很多人从她身上踩过导致肩膀骨折。
6点多,号贩子在医院大门外兜售专家号,50元的专家号经他们一转手以100~150元的价格出售。
等待的长度可能跨越海洋的宽广,也可能只有一道铁门的厚度。无论是海洋,还是铁门,每个等待的表情里,都有着羸弱者不可承受之重。涌过这道铁门的时候,人们积蓄了几个小时的怒火和兴奋,在几秒钟内从门缝里喷薄而出。
杨燕被淹没在这些怒火与兴奋中,无数双腿从她身上踩过,于是她的肩膀骨折了,于是,她的等待从终点拉回到起点。
凌晨5点,医院门口。杨燕从岳阳赶到长沙,凌晨2点开始守在门口。她是离铁门最近的人之一,双手死死抠住铁门的把手,不让拥挤的人多占半个身位,只为给丈夫和母亲顺利买到一张可以与医生见面的通行证。
5点30分,门开了,几百颗心脏剧烈颤抖。丈夫冲到了挂号窗口前,排在队伍第三个,这是个胜利的信号。杨燕哭着走到他身边,说:“我骨折了。”丈夫从队伍里退出来。母亲和丈夫的通行证没有拿到,杨燕自己进了急诊室。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的时候,几百双眼睛看着他们,几百个表情凝固在那里。除了那个在母亲背上睡着的孩子,其它人的表情里,都有悲伤或喜悦的理由。
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靠近这道铁门,为什么在冰凉的地板上坚守,为什么在冷风中把睡眼惺忪的孩子背在肩头。排一个就诊号,对号贩子来说,只是一笔生意,对病弱者来说,则是一次倔强的自我救赎。我在这里蹲守了5个夜晚,无数张面孔从我镜头前面走过,从警惕到焦虑到放松再到麻木,因为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关注我,他们关注的只是一个夜晚的等待,是否会有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