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《王劲松中医精室论》一 基础理论－6试论精室与脏腑>

笔者在国内首次倡说精室理论为：精室位居下焦，乃男子奇恒之腑之一，亦是一个“亦脏亦腑，非脏非腑，能藏能泄”的特殊器官。以中医脏腑作为物质器官为有形之说，就其功能表象又是无形之论为立论基础，认为据其有形之说：精室当包括睾丸、附睾、精囊和前列腺等；缘其无形之论：精室当囊括与男子生殖相关的诸多器官组织等。与女子胞相提并论，皆隶属于肾，为肾所主，两者皆为肾主生殖的效应器官等。

精室之生理功能：生精、藏精、施精、种子，与女子胞雷同皆赖于“天癸”之作用而发生生理效应。精室之精，贵在藏泄有度，其藏泄功能皆以气血调和、脏腑经络功能之正常活动为其物质基础；精室之疾，虽居隐奥之处，而根本病因在于脏腑，脏腑功能不足或失调，内外病邪或病理产物蓄滞稽留等，皆可致精室藏泄功能异常而出现局部或全身诸多寒热虚实之腺、性、精、育等病变，体现在男子性与生殖等许多方面。今就其与脏腑之生理病理关系试述如下。

1心(脑)主宰调节

心藏神，主血脉，血之舍，神之居，乃五脏六腑之大主也，主宰人体之精神意识思维活动，并主宰五脏六腑等组织器官之生理活动。其心气是推动血液运行及心神活动的动力；心血则能养神、宁神，充盈血脉，滋养心脏；心阳促进心的活动升散兴奋和温煦；心阴则促进心的宁静内守、抑制阳热之功能。若心之阴阳气血充足，阴阳互制互用，则心的各种功能皆旺盛，而五脏六腑得以安定，反之不足或邪之所凑，则其功能减退或衰弱而脏腑受累。心与精室之关系甚为密切，主要反映在心主神志异常、性欲失司和精室藏泄开合失宜等方面。

1.1主神明司性欲，调控精室开合

人之精神生理活动都必须在心(脑)神的支配下才能完成，在性的整个活动过程中，心神始终起主宰调节作用。“心者情欲之俯”(喻嘉言)，“精之藏制在肾，而精之主宰在心”(《临证指南医案》)，“精之藏泄，无非听命于心”(《名医集览》)，“主闭藏者肾也，司疏泄者肝也，二脏皆有相火，而其系上属于心”(《格致余论》)。精室(性腺等)功能之正常活动，必须以五脏六腑化生精气血三宝为其功能活动的物质基础，而五脏六腑皆为其所主，脏腑功能盛衰与精神心理息息相关，精室功能活动常随心神波动起伏，且具有密切相关性。心之经脉虽不直接连于阴器，然而心为君主之官，五脏皆听命于心。君火为欲念所动，则心气下交于肝肾，肝肾相火起而应之。“心为君，肝肾为相，未有君火动而相火不随之者。”(《杂病源流犀烛》)，心、肝、肾三脏协调共用，阳道自然振奋，精室兴奋活动加强，其藏泄开合适宜。

笔者常谓：“心（脑）动则五脏六腑皆动，心（脑）摇则五脏六腑皆摇；心脑动乱，百病易生”等。若心神失于阴阳气血鼓动濡养或诸邪内侵，心神被其扰动，脏腑功能紊乱，内分泌功能失调，精室功能紊乱异常或失其所用，临床则表现为遗精、滑精、阳痿等，古代医家论述甚多，如《清代名医医案精华》：“曲运神机，势伤乎心，心神过用，暗吸肾阴，劳心倍于劳肾”；“动于心者，神摇于上，精遗于下也”(《金匮翼》)；遗精“初因君火不守，久则相火擅权”(《医学入门》)等。

1.2心肾水火既济，协调精室藏泄

心为阳属火，心火需不断下降于肾；肾为阴属水，肾水须不断上济于心，心肾阴阳水火才能协调平衡。若肾阴亏虚，不能上济于心，或心阴不足下汲肾阴，则心肾阴虚，阴不制阳，心阳偏亢，心火独旺于上，燥扰精室，则可致遗精、早泄、性欲亢奋等，如《杂病源流犀烛•卷十八》论述性欲亢进曰：“其或心火旺，肾水衰，心有所欲，速于感动，疾于施泄，宜大封髓丹……其或君火偶动，相火随之而妄思淫泄，宜黄连清心饮”。又如《辨证录》：“若日劳其心，则心不交于肾。夜劳其肾，则肾亦不交于心。心肾不交，则水火无既济之好，觉一身上下无非火气。……火尽上升，阳无所寄，势不得不仍归于下。下又难藏，因走于宗筋阴器之间，阳乃作强而不可倒矣”。

心为君火，肾为相火(命火)，君火在上为一身之主宰，相火在下系阳气之根、神明之基，命火秘藏，则心阳充足，心阳充盛，则相火亦旺，君相之火各安其位，则心肾上下交济，精室受其温煦鼓动而藏泄功用得宜。若肾阳不足，上凌于心，阴遏心阳，或劳心损气伤阳，心阳外泄，心火不能下交于肾，亦可致命门火衰，出现阳痿或不育等，如《王氏医存》所云：“彼劳心太过者，一身阳气上蒸外泄，心不下交于肾，故精冷薄而不孕”。

除此，精室与心肾三者还关系到精神之互用上，心藏神，肾藏精，全神可以益精，积精可以养神，精能化气生神，神能驭精役气；精盈气聚则神足，神疲则精亏气弱，如马培之云：“心主藏神，肾主藏精，精者神之依也，如鱼得水”。若心神受损，则易累及精室对阴精之蓄藏而出现性与生殖之异常等。

2肝木条达疏泄

肝藏血，调节血量，主疏泄、调畅气机，其性主升主动，喜条达舒畅而恶抑郁，体阴而用阳，以血为体，以气为用，对全身脏腑经络等组织器官的生理活动协调平衡具调节作用。其病理变化内在基础是肝之阴阳气血失调，病理特点为肝气、肝阳常有余，肝阴、肝血多不足。精室与肝之生理病理关系甚为密切，正若《辨证录》所云：“人之阳物，修伟者，因其肝气之有余；阳物细小者，由于肝气之不足；以阴器为筋之余也。又属宗筋之会，肝气旺而宗筋伸；肝气虚则宗筋缩；肝气寒则阴器缩；肝气热则阴器伸；是阳物之大小全在肝经盛衰寒热之故也。”

2.1疏泄升发紊乱，精室活动失宜

2.1.1疏泄升发不及

“正常的肝气和肝阳是使肝脏升发和条畅的一种动力，故称做‘用’”。(《谦斋医学讲稿•论肝病》)，其不及主要是肝气、肝阳之不足，从而使肝脏机能减退。若精神刺激、情志抑郁不畅，或湿热浊毒瘀等邪气阻滞气机，或病久不愈，他脏之病影响而因邪致病等皆可以使肝之气机郁滞不畅，木失条达疏泄，精室活动受损，临床表现为性欲淡漠，阳痿，伴有意志消沉，抑郁寡欢等，如《景岳全书》云：“忧郁太过，多致阳痿”；《慎斋遗书》：“忧郁不乐，遂成伤肝，肝木不能疏泄，亦致阳萎不起”；《万氏家传养生四要》亦说：“肾藏精，肝之脉环于阴器而出其挺末……肝实而阳道奋发矣”。

2.1.2疏泄升发太过

肝之疏泄升发不及太过皆属肝脏气机失调，前者乃其功能减退，故其性消沉，后者是其功能亢进，故其性横逆。疏泄太过乃因肝脏气机不和，横窜上逆为患，其因多为精神刺激，情志抑郁，气郁化火，或暴怒伤肝，肝气暴胀，或因火热之邪内扰，他脏火盛累及于肝所致。肝火亢盛，势必殃及精室正常活动，临床表现往往为精神亢奋、性欲亢进、阳强、或遗精、早泄等。正如《读医随笔》论及性欲亢进所云：“凡肝热郁勃之人，于欲事每迫不可遇，必待一泄，始得舒快。此肝阳不得宣达而下陷于肾，是怒气激起志气，使志不得静也。肝以疏泄为性，既不得疏于上，而陷于下，遂不得不泄于下。”

2.2肝之藏血失司，精室盈蓄受损

肝藏血，具有贮藏和调节血量作用，供给血量，主润宗筋，协调精室之性事活动，精液之贮藏排泄以及精血互相化生等。若肝藏血功能正常，肝血充足，肝木得养，疏泄冲和条达，气血充盈，则精室得以濡养盈满，性事及生殖活动正常；反之，若肝失条达，肝血亏虚，则精室失其所养，精液化生不足而不用，临床表现为阳痿、缩阳、精闭等。如《医述》引《医参》所云：“肝主筋，外肾不兴则肝衰矣”；《明医杂著》：“愚按阴茎属肝之经络……若因肝经燥热而患者，用六味丸以滋肾水、养肝血而自安。”

2.3肝肾互化制约，精室藏泄有度

肝肾阴阳息息相通，相互配合制约协调平衡；肝藏血，肾藏精，精能生血，血能化精，精血同源；肝主疏泄，肾主闭藏，肝肾之间藏泄互用，如《格致余论》所谓：“主闭藏者，肾也，主疏泄者，肝也。”两者共同协调维持精室之贮藏、排泄功能。“肝气不开则精不能泄，肾精不泄，则肝气亦不能开”(《女科仙方•卷一》)。若两者协调功能失常则精室藏泄失宜，临床表现为遗精、滑精、射精不畅或不能射精等，如《增补病机沙篆•下卷》：“遗精……肾为主阴，藏精；肝为阳，主疏泄。故肾之阴虚则精不藏，肝之阳强则气不固”；《辨证录》亦云：“血藏肝中，精涵肾内，若肝气不开，则精不能泄。”

3脾(胃)肺滋润濡养

3.1脾胃乃精室盈满之源泉

“前阴者，宗筋之所聚，太阴阳明之所合也”(《素问•厥论篇》)：“阳明者，五脏六腑之海，主润宗筋”(《素问•痿论篇》)；“五味入胃，由脾布散”(《类经•藏象类》)。脾胃乃后天之本，为气血生化之源，与精室之关系主要体现于脾之运化、精室盈满与浊邪阻滞等方面。

《景岳全书•杂证谟》云：“人之始生，本乎精血之源，人之既生，由乎水谷之养。……精血之司在命门，水谷之司在脾胃，故命门得先天之气，脾胃得后天之气也。是以水谷之海本赖先天为之主，而精血之海又必赖后天为之资。”陈修园云：“人之既生，全赖于中宫输精于肾，而后肾得以补益。”肾之效应之器官精室的盈满亏虚与后天之本脾胃功能息息相关。

全国著名中医男科学家徐福松教授亦谓：“胃强欲盛，脾旺精足。”脾胃健运，气充血足，精血化生蓄藏源泉不断，精室满盈，性与生殖如常；若素本脾肺虚弱，饮食不节，或劳倦思虑过度，损伤脾胃等，皆可致“脾虚不能制水，以致肾虚不能蓄精”(岳甫嘉)，而水谷化源不足，气虚血少，精室失其盈满之源；或脾胃失健不能运化水湿，水湿停聚，痰浊内生，阻于精室窍道，以致精室虚亏或竭乏不育、或性事异事、或它症丛生。验之男科临床男子免疫性不育、精液不液化、精浊、阳痿等因之脾胃病变者众多，如《临证指南医案》所说：“盖胃为水谷之海，纳食不旺，精气必虚，况男子外肾，其名曰势，若谷气不充，欲求其势之雄壮坚举，不亦难乎?治惟通补阳明而已。”

3.2肺亦为精室卫外之藩蓠

肺主气、主治节宣肃，朝会百脉，主一身之表，为脏腑之外卫，抵御外邪，调节气机，与肾金水相生，化生津气阴精，宣发气血津液、输布散发滋养全身诸多器官组织。“肺为脏之长”，“气通于肺，凡脏腑经络之气，皆肺气之所宣”(《医学实在易》)，肺气顺则五脏六腑之气亦顺。又天气通于肺，肺最易受外界自然环境因素之影响，无论外邪，还是内伤，或是他脏病变，多易侵袭或累及于肺而为病，肺病亦易伤及下焦，累于精室。现代医学研究表明：慢性呼吸道疾病、吸烟与男子不育、阳痿、前列腺疾病等具密切关系，常常同时并现；上焦温病可循经内传下焦直达精室，出现子肿、子痈；又如《傅青主男科•肾病》：“阳强不倒，此虚火炎上而肺气不能下行故耳。”等等皆是肺病殃及精室之典型例证。

4肾司封藏固摄

“肾藏精”，为脏腑之基石，“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，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。”肾为先天之本，封藏之处，脏腑阴阳之根，是人体生命活动之源泉，其生理特性是闭藏，精气宜藏而不宜泄，其病机特点是肾之精气阴阳失调，涉及精室乃为腺、性、精、育等之异常。

4.1肾精不足，精室亏虚

人之生长壮老已取决于肾中之精气，生长发育、性及生殖能力强弱是肾中精气盛衰之具体表现，若先天禀赋不足，或见于年老精亏，或后天失养，久病耗损等皆可致肾精亏损，正若《杂病源流犀烛•卷十八》所云：“肾精耗则诸脏之精耗，肾精竭则诸脏之精亦竭。”肾之精气盛衰，直接关系人体性与生殖之能力，肾之精气不足，可致天癸未至，精室未满，甚或缺如等，在男科临床表现则为精少不育、性事异常等。

4.2肾气不足，精关失固

“肾者主蛰，封藏之本，精之处也”，“肾者……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，故五脏盛，乃能(藏)泻。”精液之所以能或藏或泄于精室之处，全赖于肾气充足，若肾气不足，失其封藏固摄之力，则精室虚损易受诸邪所扰，或虚而无力不固，精室藏泄失宜。其因多为先天之不足，肾气未充，或年老体弱，肾气不足，或久病大病，房事劳伤，耗伤及肾致其封藏固摄失司，精液不安其宅精室，临床表现为遗滑溢泄等。正若《普门医品•卷十五》所谓：“滑而遗，真气久亏，下元虚败，心不摄念，气不摄精，如瓶破而水自出也。……肾虚滑脱，不必梦感，其证最重，非用大补兼以收涩，未易固也。”

4.3肾阴亏耗，精室失濡

“肾开窍于阴，若劳伤于肾，肾虚不能荣于阴器，故萎弱也”(《诸病源候论》)。《类经附翼•求正录•真阴论》亦云：“水亏其源，则阴虚之病叠出。”若热病后期，消灼真阴，或五脏之火，五志过极化火，房劳过度，伤及肾阴，或过服温燥壮阳，或久病大病伤阴等皆可致肾之阴精耗损太过，失其对脏腑滋润濡养之力，虚热内火化生，精室失于濡润或虚火扰动不宁等。在男科临床表现为少精、弱精、精液黏稠不化、遗泄、阳强不倒或早泄等。如《辨证录》所云：“人有终日举阳，绝不肯倒。然一与女合，又立时泄精。精泄之后，随又兴起。人以为命门之火，谁知阴衰之极乎……。”

4.4肾阳不足，精室虚寒

“火衰其本，则阳虚之证叠生”(《类经附翼》)。若先天不足，素体阳虚，或阴虚及阳，或房劳过度，久病伤阳，或寒邪猛烈，肾阳被遏，或误服苦寒，凉泻太过，肾阳耗损等皆可致阳虚火衰，阴霾之气司令，脏腑气血经络失其温煦气化之力，于男科临床表现为阳痿早泄，性欲减退，精冷不育，形寒肢冷，腰膝酸冷等阳衰精室失温的虚寒之象。如《三元延寿参赞书》云：“丈夫劳伤过度，肾经不暖，精清如水，精冷如冰。”又如《辨证录》亦云：“人有天分最薄，无风而寒，未秋而冷，遇严冬冰雪，虽披重裘，其身不温；一遇交感，数合之后，即望门而流，此命门之火太微也”等。